说好今年5月再来杭州,阿巴斯却没能赴约。
当地时间7月4日,伊朗著名导演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因癌症在巴黎去世,享年76岁。
此前,阿巴斯曾经4次来到杭州,为了拍一部关于杭州的电影《杭州之恋》。他第一次来杭州,就爱上了杭州老底子气息浓重的馒头山社区,将手中的镜头对准了那里丰富的生活细节;酒店里神秘的保洁员吴大姐,也一度成为阿巴斯镜头中的主角,他曾开着车一路跟着吴大姐回家拍摄她的日常生活;更别说入乡随俗体验了凌晨6点西湖边的广场舞、杭州的小吃葱包烩、梅家坞的龙井茶……
制片人王平透露,阿巴斯今年4月曾因肠癌动过多次手术,5月份曾有所恢复,但没想到的是,突然传来阿巴斯逝世的消息。
未完成的《杭州之恋》,原计划5月在杭州开拍,将延续阿巴斯此前在巴黎拍摄的《原样复制》、日本拍摄的《如沐爱河》的风格,围绕着“爱”的主题,讲述一个伊朗留学生在杭州发生的故事。
年6月
两年前,听说阿巴斯要来杭州拍电影的时候,认识他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不认识他的人,则几乎感觉不到这位戴着墨镜、走街串巷的外国人手上的DV。
刚见到阿巴斯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因为前一天,我掐指一算,他已经74岁了,我做好了和一位老人见面的准备,但是我眼前带着墨镜的阿巴斯简直看起来只有50多岁。
那时的阿巴斯体力很好,在杭州一连几天,他带着伊朗演员巴巴克?卡里米、翻译和工作人员逛了北山路,去了吴山夜市,看了宋城千古情、去了西溪湿地、杭丝联厂、小河直街……还拿着DV,拍了馒头山社区坐在老楼道里择菜的阿婆、树荫下打牌的退休老头、小巷子里骑自行车的小孩儿:
阿巴斯在馒头山
阿巴斯也曾早上6点逛过西湖
早晨6:30分的六公园,阿巴斯起了个大早想看看早晨的西湖边,结果看到了跳广场舞、耍宝剑、打太极和拿大毛笔蘸清水在地上写书法的大伯大妈们原生态的生活场景。其中一位大妈还热情地旋转着大摆裙邀请导演共跳一场,结果阿巴斯把随行的巴巴克当成了挡箭牌,本段视频记录了杭州广场舞大妈如何瞬间征服柏林影帝巴巴克。
如果说,殿堂级电影大师阿巴斯的作品是诞生在垃圾桶上的,你会信么?
阿巴斯在杭州的这6天,走哪儿拍哪儿,他还喜欢坐在缓行的车上,透过落雨的车窗玻璃拍外面的农田,他说,隔着挂满水珠的玻璃拍摄出的场景,显得更美。
头一次来杭州的他,还去梅家坞体验了一下采龙井茶是怎么回事儿,同样是这个季节,阿巴斯还在梅家坞尝了尝浙江的杨梅。
阿巴斯在梅家坞
和所有来杭州的老外一样,阿巴斯的最后一站,是去杭州丝绸市场挑选礼物回国送人:
年12月
6个月之后,阿巴斯又来到了杭州,这回在杭州待了5天。将要飞回德黑兰之前,他给已经一百多岁的妈妈打电话,当被问及在中国开不开心,阿巴斯说,“很开心,在中国我就不用烧饭了,在家我还得给你做饭。”
开心的原因除了在杭州吃到很多美食之外,在中国遇见了很好的工作伙伴也是一个重要因素。阿巴斯觉得,在杭州这座陌生的城市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合作,可以时刻学到新的东西,“假如没有新的经验,就没有理由工作,我可以退休了”。
阿巴斯这一次的行程有一站是上天竺,他很喜欢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包括法喜寺的僧侣:
去书店买关于“中国”的书:
继续品尝杭州美食,比如葱包烩:
此行,阿巴斯已经对打算拍摄的杭州电影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他去了龙井村,并曾表示,这里非常适合作为此次杭州电影的取景地。
年12月
第三次来到杭州的阿巴斯,主要任务是找到合适的取景地和完善剧本的细节,为此,他还带了一位伊朗女演员过来。
笔记本、画画坐的椅子、录音器、无线麦克风……这是阿巴斯给中方助理列的物品清单。拿到工作人员给他买来的笔记本后,阿巴斯就用笔在上面标注了很多信息。
和阿巴斯一起来的伊朗女演员叫AfsanehPakroo,年出生于德黑兰。她拍摄过15部电影,早在10年前就凭借讲述青春期少男少女与家庭问题的作品《WetDream》被伊朗观众所熟知。尽管还没确定Afsaneh就是最后的主演人选,但她还是特意学了两个月中文,跟着阿巴斯来到了中国。
这次他又带着Afsaneh去了新的地方——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转塘的凤凰国际创意园、拱墅区的元谷创意园、loft49创意产业园。
在几个文化创意园区,阿巴斯时不时让助手拍下园区内的建筑,遇到合适的场景,还会把镜头对准Afsaneh,让她即兴表演一下。
年9月
阿巴斯最后一次来杭州,是住在满觉陇附近的酒店,同行的还有曾任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席的马克·穆勒。
这次阿巴斯在杭州敲定了电影取景地法喜寺和小河直街,并几次三番去那里拍摄了电影片段。
随后,阿巴斯赶往北京,见了一些中国演员,其中包括陈道明、李立群等,并在北京召开了原定于今年5月开拍《杭州之恋》的新闻发布会。
阿巴斯曾说,我跟我演员在拍片以前很久就建立了联系,如果没有情感上的联系,就无法与他们沟通。想来,他四次来杭州,也正是为了和杭州这座城市,建立起一种更为亲密的情感联系。
阿巴斯为人非常随和,有一次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穿的破洞牛仔裤问:“你的裤子为什么破成这样?”他还会假装问你的年纪,然后故意吃惊地在你本来的年纪上加上20岁,说:“我还以为你已经40多岁了。”他最后一次来杭州时,我换了一副眼镜,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开完笑说,“你原来那副眼镜看上去比桌上千岛湖鱼头的盘子还大……”
阿巴斯曾引用过戈达尔的一句话,说:“现实是一部没有拍好的电影”,电影院的黑暗,能给每个人提供着自由梦想和表达梦境的可能,让人感到是在我们的梦里而非围绕我们的世界里生活。
虽然《杭州之恋》未完,但阿巴斯一直认为他所拍的电影,是“半生产”电影,等着观众来共同完成,而且经常是观众比创造者更多、更好地想象出一部电影。
今晚,关了灯,你会和我一样,打开一部阿巴斯的电影吗?
(本文转载自文艺生活,_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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